极光之影

【翻译】哈利波特与蝶蛹 Ch.1 Recovery/Severus Snape (Part 4)

Harry Potter and the Chrysalis 

by the Imaginizer

哈利·波特明白了即使不可摧毁的灵魂也不能避免改变,明白了一切事物皆有代价。爱的代价是失去;知识的代价是理解;生命的代价是死亡;而征服死亡的代价……超出了他所愿付出的一切。

《哈利波特与意外魂器》的续篇。

ps:上一章是对后续更新以及剧情发展的一些说明,如果需要了解请翻前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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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isclaimer: I know this is hard to believe, but I don't actually own any of this.

前篇:Harry Potter and the Accidental Horcrux,作者the Imaginizer.

Posting Schedule:(鉴于作者不按时间表更新了,本段略)

Warnings: 由于这个故事涵盖了哈利的青少年时期,它包含比《哈利波特与意外魂器》更多的成人内容。是的,各位,我是在谈论性、药物和摇滚。好吧,好吧,不完全是。嗯,实际上,某种程度上算是。警告如下:虐待、冒犯性语言(这个故事包含一条嘴巴不干不净的缅甸蟒蛇)、暴力、性暗示内容(没有明确的性场景)、药物滥用、严重精神疾病描述,以及道德上越来越模糊的主角。 

Where we left off: 现在是1994年6月,哈利在霍格沃茨的三年级将要结束。他即将被移交给他的教父西里斯·布莱克监护,他的教父在审判后接受了六个月的治疗,很快就会从圣芒戈的杰纳斯·西克病房出院。然而,首先,哈利必须在蜘蛛尾巷度过三个星期,由他的临时监护人西弗勒斯·斯内普教授照顾,斯内普教授对哈利的仇恨似乎在这些年里已经大大减弱了……但哈利对他的院长的意图有着合理的怀疑,并且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与此同时,赫敏正试图在霍格沃茨组建一个同伴支持小组,西奥有了和哈利一起推翻魔法部的新愿望,德拉科忽然面对了现实,莱姆斯去了加拿大,邓布利多教授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密切地注视着哈利。

哦,还有哈利关于他死去母亲的奇怪记忆,她在一处类似死后世界的漆黑地方拜访他,帮他唤醒了栖息在他脑袋里的那一缕伏地魔的灵魂。

简而言之,任重道远。

Prologue: Recovery

or

Chapter 1: Severus Snape (Part 4)

餐桌上沉默着,正如在蜘蛛尾巷、西弗勒斯·斯内普的家中一如既往的那样。然而,这时的沉默格外异样地尴尬,鉴于有其他人在分享它。

在他对面坐着一个有着乱蓬蓬黑发的男孩,他的头发略微过长了些,凌乱地扫向这边或那边,同他身上谦逊朴素、略微发皱的灰色衬衫与深色裤子形成了鲜明对比。绿色的——一种明亮的祖母绿,那迷人的熟悉几乎要刺痛了他——眼睛隐藏在圆形的黑色镜框后面,那奇异的色泽在上方黑色刘海投下的不规则阴影笼罩下变得柔和,它们一片空白,凝视着他面前的餐盘。男孩绿眼睛里倒映出的表情是沉默的、泛泛的,而且实在有些太过遥远,无法否认其有限的注意力;但尽管有着这样试图匿名的尝试,那独特的色调终究有力地彰显了这位沉默的客人的身份。 

哈利·詹姆斯·波特。

自他和波特来到他在蜘蛛尾巷的家已经有四天了,而男孩几乎不曾说过话。事实上,现在他想一想,自从他敷衍地执行过(半)礼貌地为他的客人指出在哪里睡觉、吃饭、做他自己事情的任务之后,他们之间就未再有过比几句僵硬的客套更多的交流。毕竟,他们完全没有交谈、甚至互动的需要;他们的日常基本互不相干,机械地契合于各自的时钟,他们的行动分属不同的日程。

每天早晨,男孩在他之后三十分钟起床,然后会在十分钟后慢慢地踱步下楼,正好在他吃完早饭的时候。男孩会感谢他留给他的一小部分食物——黑莓果酱吐司、两个荷包蛋、和一壶快速冷却的英式早餐茶——然后他会退入他的实验室,在那里他将无言地继续唯一一样使他的人生不至于完全无法忍受的活动。

 当他出来吃午饭的时候,男孩会仍然留在餐桌旁,全无所觉正午太阳的报时,那时太阳将会已经穿越过一半那永恒笼罩它的苍穹。他会忙于勤奋地完成他的暑期作业——第一天和第二天是魔咒,第三天和第四天是变形——但会在他来时把羊皮纸、书本和书写用具收拾起来,提出帮忙做午饭。一起,他们会制作三明治和汤——火腿、奶酪、和番茄,再加上一点干豌豆瓣——然后在一片沉默中用餐,只有金属与白瓷之间的碰撞声调和了这份寂静。

他们第一次一起用餐时,男孩主动提出洗碗,而他没有费心回答这个几乎听起来像是请求的问题;他只是施法让盘子自己刷洗起来。看到这一幕,男孩的眼睛里隐约闪起兴奋的光彩,在欣赏过片刻他的法术之后,他提出请求去散步——一个他现在每天都重复的问题。每一天,这都得到一个简短的点头。在近两个小时后,他会听到男孩回来,并在接下来的四个小时里回到他的卧室。他会在每晚六点半回到厨房,然后在做点他想到的无论什么——一些土豆、豌豆、胡萝卜之类的清淡食物——之后,他们又会一起在沉默中吃完晚饭。然后,他会坐进书房里,手里拿一杯大吉岭茶,翻阅《实验魔药与草药学杂志》*①,而男孩则会不声不响地回到他的卧室。他直到早晨之前都不会再见到他。

如果他以为波特的存在会妨碍他夏季的研究,那他就大错特错了——大多数时候,他甚至会忘记波特在那里,这并不是一件难事。很显然男孩在努力将自己的存在感尽可能地减小,他发现自己对此感激……并且担忧。是的,担忧——他不会向除他自己之外的任何人承认,但这无疑存在。毕竟这孩子是他的责任。直到最近之前他都未能履行的责任。

同时,他相信自己也有充分的理由感到担忧;这有点奇怪,男孩如此温顺,如此淡定,他刚刚摆脱虐待他的亲戚,刚刚得到保证有机会和他的教父一起生活,他——

啊,是的,教父。布莱克。仅仅是想到这个名字,仅仅是想到这个人,就让他的胃开始翻腾,苦味泛进他的口腔,打断他的思绪。

他忍住了没有被食物噎住。

西里斯·布莱克是一个被宠坏的弱智傻瓜,他毫不在意地挥霍掉了他所曾得到过的每一项优势和特权(那有很多),并以沉湎于自己的缺点和恶行为乐。他作为一名囚犯度过了他的几乎整个成年生涯,被剥夺了任何层面的自由、人道的生活条件或自主权,以及由此延伸,任何关于责任的经验或心理上的成长;作为一个孩子,他鲁莽、自恋,是个彻头彻尾的麻烦制造者,而他怀疑阿兹卡班能让他有多少……进步,如果这甚至可能。当真,在他的脑中没有一丝怀疑,哈利·波特,在短短的十三年人生里,已经设法积攒起了超过西里斯·布莱克一生的成熟。他决不至于赞美波特,但即使是一个没脑子的傻瓜也看得出来,莉莉的儿子是远为更加高等的存在,远胜于布莱克。然而,波特将会很快就被交付于这个人的监护,交给这个前罪犯。的确,每个人似乎都相信,出于某种原因,西里斯·布莱克有能力照顾一个孩子,一个已经远比布莱克可能的理解能力要复杂得多的孩子,更不用说能对其产生正面影响了。问题,当然地,在于波特无比迫切地需要正面的影响。

哈利·波特是一个遭受过虐待的孩子。当然,他见到过更糟的,但事实依然存在,即便身体上的伤疤稀少而正在消退,但情感上的虐待和多年的忽视显然对男孩造成了深远的影响,而且将会继续困扰他,甚至伴随他穿越少年时期进入成年。

他太了解这一切了。他仍不敢相信自己从未看到过。

他最初第一眼见到这个男孩时,他只看到了一件事——什么有着詹姆斯·波特死而复生样貌的生物,偷走了他心爱的莉莉的眼睛。也许那双眼睛太过遥远;也许詹姆斯·波特的面孔太过僵硬拘谨。也许这个孩子,他的爱与他的仇人的奇怪混合体,早已显现出不同,与他在霍格沃茨一年级的其他同学格格不入

如果是,他忽略了。

然后他听说了男孩和他的姨妈住在一起——刻薄、冷硬、言行无礼的佩妮·伊万斯,莉莉嫉妒又恶毒的姐妹。莉莉在他们进入霍格沃茨以后极少提到她,但他知道,在她们少年时期的某个时间,两姐妹之间已经完全停止了彼此交谈。这就是为什么当他听说莉莉的儿子被送去了她那里时相当吃惊。不过,他仍然没有多想。是的,佩妮·“妮妮”·伊万斯对“怪胎”有着强烈的嫌恶,但无疑她在她的姐妹死后已经对于自己的苛刻感到懊悔。无疑那女人认为照顾她姐妹的儿子是一种高贵的弥补多年来愤怒和疏远的方式。波特过得很好,一切美好之物应有尽有,被他的姨妈娇宠纵容,看作是弥补姐妹间隔阂的机会。

他是这样告诉自己的,而他在当时相信了。

然后他注意到了第一处反常——他注意到男孩是多么的沉默,甚至是避世;他注意到男孩是如何除非有人同他说话绝不开口,或是除非情况必要绝不正视别人。即便如此,他从未真正想到过这个男孩可能是异常害羞,害怕被拒绝——傲慢,那是他最先想到的。骄傲不可一世,自以为高人一等。在他看到同事们对男孩惊人的好印象,以及他们在课堂上多么迅速地迎合他,无耻地助长他的自负时,这种印象只得到了证实。显然,就像他的父亲一样,这男孩将霍格沃茨全体教师收入了囊中。

除了他。

即使在他听到了级长们对男孩的评价之后,他也没有再想更多。显然并非一切都好,如果洞察力敏锐如霍顿斯·罗兰感觉有必要将男孩同埃弗里,一个存在心理问题的前食死徒的儿子比较;显然男孩脑袋里有什么东西不太对头,并促使他表现出反常的行为。但仍然——就像他的父亲曾经一样,他已经在冒犯其他学生,已经在骄傲地自行处理冲突,已经在傲慢地将自己置于同学之上。当然了,根据报告,所有这些事件的始作俑者都是德拉科·马尔福,但仍然——这需要两个人。罗兰声称男孩“太好了”——但也许他是真的很好。也许面具并不是面具,也许男孩就是这样肤浅的人。

于是,他记下这一信息,留待以后考虑,但仍然不曾担心。

甚至波比的对质,她关于男孩也许在身体上显示出虐待,或至少欺凌的证据的暗示,也几乎没有动摇他的观点,特别是在同校长谈话过后,他坚定地相信,一切都安然无事,而如果不是,事实将在适当的时候自行显现。

他不得不同意。而那——那是他的第一个失误。坚信不作为才是正确的行动;坚信一切最好顺其自然。

这种坚信只随着时间的推移变得更加坚定。

波特的社会地位从离群索居提升到了被接纳,甚至广受欢迎,然后他发现他的忧虑被嫌恶所取代。这个男孩社交无能,但他通过熟练的操纵手法掩盖了自己的缺点,很容易赢得了老师和同学的喜爱。这让他无比恼火,恼火于尽管波特有诸多心理缺陷,但他有朋友和许多友好的交往对象,而且成绩出色。即使他也不能正当地给男孩打低分。

波特投入魔药的热情令人震惊,考虑到他没有给男孩任何有理由享受这门课的机会。他怀疑男孩对课程本身并不是那么感兴趣——他只是执着地想要让他另眼相看。非常执着。而且如果是其他任何学生,他会成功的。男孩的热情令人赞叹,而他在课堂上的表现也远胜寻常。但仍然,这没有阻止他在每一次遇到机会的时候让男孩尴尬,表达他极度的厌恶和不屑。然而,男孩对此处之泰然,并依然坚定不移地要赢得他的赞许。他本应该问问为什么男孩对他的蔑视、不断的言语攻击,以及他通常对他所做一切的负面反应如此泰然自若。

但他没有。

在接下来的两年里,他对波特的观察获得了有趣的结果。本应该让人更加担忧的结果。本应该值得不仅仅是向校长日常抱怨男孩可能的性格问题的结果。他一眼能认出一副面具,而哈利·波特戴着好几副。随着时间显现,男孩喜欢对周围的环境施加一定程度的控制,他已经证明自己是一个有效的操纵者,所以他戴着面具示以世人不无道理。只不过是他的傲慢和偏执的另一样结果,或者是以上种种的结合。

就是这样。

很明显男孩并不正常。很明显他有些地方不对。但是这男孩是个孤儿,由麻瓜抚养长大,毫无意义地出名,而且是有史以来最黑暗的黑巫师两次谋杀的受害者。而即使在那一切之后,他似乎也能让自己过得很好,所以他实在没什么好担心的,对吧?

他本该知道一切从来没有那样简单。

他本不愿相信,但证据无可否认——哈利·波特不曾犯下他对他人格的许多指控,而更令人震惊的是,他是一名忽视与虐待的受害者。

他的社交无能是他整个童年缺乏友谊与积极社交的结果。进一步的调查证明,波特不仅仅是被他的家人厌弃;他同时还被邻居、老师和同学避之不及,他们都相信他有什么问题,他身上有什么“变坏了”。

他创造与戴上诸多面具的能力来源于必要,他必须隐藏他是谁,他能做什么,使他的弱点缺陷远离不值得信任的窥探之眼。它们更进一步地成为一种必要,因为男孩有着不健全的自我意识,而这一点他不能承担公之于众。

他执着于精心控制和操纵他与其他人的互动源自于他在自己家中感到掌控和自由的缺失,他不顾一切地渴望赞许出乎于无论他做下什么,他从他的亲戚那里能得到的永远不外乎仇恨和厌恶的事实。

这一切熟悉得可怕。这男孩就是他,二十年前的他。没有爱,无人理睬,被扔进一个陌生而危险的世界。至少他有莉莉——波特不得不从零开始。

而且如果他回想起来,强迫自己从偏见中解脱,他不得不承认男孩做得很好,即使在最近几个月的动荡之后,他的表现也令人满意。男孩不想说话,这正合他的心意,但如同他已经指出的那样……他确实发现自己在担忧。特别是随着布莱克的出院日期越来越临近。

哈利·波特需要恒定和冷静。哈利·波特需要一只坚定而温柔的手来指引他度过青春期。哈利·波特需要……帮助,而他真诚地怀疑布莱克是否能给他任何帮助。每个人似乎都相信,他们的任务结束于将波特从虐待他的亲戚那里接走,但西弗勒斯知道不是。他有足够的自知之明来认识到他在童年时期受到的伤害并没有消失——它塑造了他,并留下了他至今仍带着的伤疤。他不是看不到。他知道伤害不完全是外部的,而消除造成伤害的原因并不会消除伤害本身。他知道波特仍会受苦,但到目前为止,似乎没有人承认这一点。

除了他之外没有人。

在他的坦白和接下来的戏码中,波特始终拒绝扮演受害者。但是真的没有人能看穿吗?毫无疑问如果他多年来成功地掩盖了虐待,他可以掩盖它所造成伤害的全部程度。

如果有人意识到,没有人对此做任何事情。哈利·波特没有得到任何精神治疗师的评估,除了与一名社会工作者进行一次表面的会面之外,也没有受到魔法部的任何干涉。他即将被交付于一个几乎不能被信任有能力照顾好自己的人监护,然后这个案子就结束了。没有人关心。

而出于某种原因……他发现自己是唯一担忧的人。他简直不敢相信,但他真正关心波特的命运。也许是因为莉莉的眼睛——那双眼睛常常太过茫然,太过遥远。也许是因为现在,他能从男孩的话语中听出莉莉的柔和音色。也许是因为他在男孩身上看到了太多他自己。也许是因为他希望曾有人为他做同样的事。也许——

“先生?”

他眨了眨眼睛,目光转向坐在他对面显得迷惑不解的男孩——他,该死的,看上去仍然同詹姆斯·波特太过相似。

“怎么,波特?”

“您已经超过三分钟没有吃过一口东西了,”男孩小心翼翼地说,似乎预备着会因为开口而受到激烈的驳斥。考虑到他们过去的交流,这并不是一个不合理的假设。

“我只是……分心了。”

哈利·波特无声地点了点头,餐桌再一次陷入沉默。

——————

这是1994年7月1日上午11点59分,西弗勒斯正悠然地走出他的实验室,准备打理午餐,他惯常的汤和三明治。当他从地下室出来时,他发现波特正在厨房的餐桌上学习,如同以往一样,但这一次,铺在斑驳的橡木桌面上的不是他的古代魔文作业了。

他略有些好奇,越过男孩的肩膀看去,并对他所见感到了极大的惊讶。

数组。而且还不是简单的数组——复杂的算术函数图、几何分析和复杂的符文图案。男孩在构造法术。

“在构造你的第一个法术?”他拖长声音问道。

男孩惊了一跳,转过头,震惊地盯着他看了一阵,然后放松下来。

“事实上,是第二个。”

他扬起眉毛。好吧这出人意料。他发现自己……有点好奇了。“哦?第一个是什么?”

Magnes Imbuo。”男孩谨慎地说。

他的眉毛抬得更高了。“一个磁化法术?”

男孩点了点头。

那么很好——现在他绝对是很感兴趣了。利用磁和电的法术很少,主要是因为在构造和使用它们时需要付出很多努力——很少有人觉得结果值得。关于为什么会这样,有几种理论,但在当代文献中最常见的解释是,施法实际上会释放出一种本身具有电磁特性的能量场,这再次强化了这样一种观点,即操纵这种能量场的法术太过精细,因而没有用处。“而这样的一个法术有什么用途,是,比如说……粘贴咒,不能达成的呢?”

男孩的绿眼睛闪起亮光。“一个物体不需要与被磁化的物体接触就能粘到它上面。例如,我可以把它施加到一棵树上,然后一定半径内的所有金属都会被树吸引。这个法术最多可以持续五分钟。”

“那么,战斗?”

男孩热切地点头。“它能产生……有趣的结果,”他说,声音里带着些恶作剧的意味——一种再熟悉不过的腔调。他压下内心的厌恶。

“那么,你测试过了?”

“充分地。”

所以波特成功地创造、调整并测试了他自己的法术。即使考虑到男孩过去的记录,这也……很了不起。

“那这一个呢?”

“这个更难——这是一个静电咒。”

“你是指……电学的静电?”他澄清道。

“是的,正是,先生。不过,我需要想个办法把它同时施加到两件物体上……我还没有什么好运气。这些物理方程同我对于应用的算术占卜理论的理解不相符。”

“你考虑过使用反弹子阵吗?”*②他反射性地问道,他的头脑不由自主地搜索着他在构造这样一个法术时会试验的技术。

男孩眨了眨眼睛。“我……嗯……我不确定那是什么。”

他停了一下,然后,迅速做出了一个他可能会后悔的决定,他扬起眉毛。“嗯,我们不能这样,是不是?”他说着,拉过一把椅子。

波特震惊地望着他。他真的从来不会厌倦这个。

“恐怕午饭得等一等了,波特。这个优先。闭上你的嘴——你看上去像个蠢蛋。”

“好的,先生!”

——————

他们开始了一套新的日程。

每天早晨,他和波特都会像往常一样沉默地吃过早餐。然而,在那之后,他们会一起回到他的实验室,在那里波特将会担任他的私人助手。

在他们开始真正承认对方存在的两天之后,波特在午饭时问起了他的研究。他一时心血来潮,决定纵容一下男孩,于是开始解释他在配制的补血魔药变种(设计用来清除魔法感染),而当看到他讲述细节时波特热切地注意,他想到了绝妙的主意,让这个男孩去做一些乏味的、恼人的、妨碍他每天进展的工作。剥黑色燕尾蝶翅膀。捣碎接骨木果。磨碎帕拉古拉*③鳞片。诸如此类的事情。

男孩爽快地答应了。很快,他们决定了上午在他的魔药实验室里工作。他们仍然很少彼此交谈,但波特似乎过得足够愉快,贪婪地听他给出关于他们在做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做的任何解释。他得到了分明的印象,男孩仍然没有完全被医学魔药理论所吸引,他仅仅是在享受着导向他的注意力和暗含的赞同。他不止一次地想到,波特也许只是渴望一份工作或一个目标——一个留在那里的理由……而西弗勒斯发现自己奇怪地乐意满足他。毕竟,他从中得到了免费劳力。就是这样,真的。他当然没有对于波特情绪的明显好转感到任何宽慰。一点也没有。

午餐不再是在沉默中度过。在做三明治和吃东西的间隙,他们会用简短的、略有生硬的语句交谈,主要是关于法术构造的话题。在那次决定命运并且、在事后看来多少有些令他后悔的,同波特就他在法术构造方面的努力开启对话的决定之后,男孩似乎得出了结论,他,至少在某种程度上,愿意教他;至少,他决定了,纠缠他询问信息值得冒险面对他的,最好地,不耐烦,最坏地,怒火。波特说话的语气从未停止过谨慎有礼,但既然隔阂的坚冰已然打破,他显然话更多了。他不至于说男孩健谈,但他会经常突然询问数组、符文和法术构造技巧的问题,偶尔还会随意问一问关于他自己在这门复杂艺术上的经历。不止一次他在实验室里度过了一个不成功的早晨后发现自己情绪不佳,并作为结果不加理会波特那些轻声的提问,对此男孩似乎一点也不介意。然而,他发现自己,令人震惊地,倾向于纵容这个男孩。尽管他鄙夷自己的工作,但他终究是一名受雇的教育者——他想,这么多年来,他的职业描述大概多少对他产生了影响,哪怕只是一点点。

然而,他们的谈话仍然简短而高效,他们仍然会很快地吃完各自的午餐。饭后,他会挥一挥魔杖收拾干净桌子,让波特有足够的空间把他的笔记铺满整张斑驳的橡木桌,而他则会回到自己的实验室。他会在每天下午三点左右,波特出门散步的时候,听到门打开再关上——他很快厌烦于男孩每天重复的出门请求——他会在下午六点左右回来吃晚餐,而晚餐则通常依然在沉默中度过。

不过,他发现,这不再尴尬了。显然,当一切落定,他们两人都不必再说什么时,他和波特都松了一口气。

总而言之,这是一种……愉快的日程,他们两人都很适应。当真,他发现自己一点也不介意男孩的陪伴。有时,他发现自己在想他可能真的开始欣赏波特的存在了,对此他是绝不会向任何人承认的。

这很奇怪,不……好吧,完全痛恨波特的感觉。如果他对自己完全诚实,他怀疑自己是否真的痛恨过波特。他恨他这个想法,恨哈利·波特这个概念,恨詹姆斯·波特和莉莉·伊万斯的结合产物,恨他甚至存在,但男孩本身……嗯,他大概永远也不会喜欢这个男孩——他大概永远也不会喜欢任何人——但是,完全说实话,他远比人类种族的其余大多数更容易容忍。绝对比他大多数笨手笨脚的同学更容易容忍。他内心的一部分明白,这是因为他终于看到了有多少莉莉·伊万斯的部分在她儿子身上延续……但要完全承认这一点……这不是什么他愿意做的事情。所以这男孩只是可以容忍,仅此而已。

然而,男孩又是他的责任,对此他毫无疑问不准备失败,因为失败不是什么西弗勒斯·斯内普做的事。不再是了。而这,或许就是为什么,他依然发现自己有些担心这个男孩,尽管他的存在感已经不再仅仅等同于一只普通的家蜘蛛——他现在已经不止几次地想到,就他所知道的,他也许会有一天醒来,发现波特吊死在房椽上。他不认为假如波特陷入了真正的混乱或危险之中他会知情,鉴于这孩子永远那么愉快而且满足——至少在表面上。有些时候他会发现男孩心不在焉,看起来有什么烦恼,但通常,他只是……淡淡的。在最长的时间里,他对于波特在想些什么一无所知,而这样的无知不是什么他可以允许自己轻易忽略的事。然而他有生以来的第一次,他完全不知道如何接近这个问题。幸运的是(又或许是不幸的是),这个问题最终找到了他。

“我喜欢这里。”波特在七月七日的晚饭上突然说道。

他从土豆泥中间抬起头来,无法完全掩饰他的惊讶。

“真的吗?”

男孩慢慢地点头。“您有一个令人愉快的家,斯内普教授。”

他忍不住——他嗤笑了一声……尽管这话让他的胃蠕动了一下。他不知道为什么。

“不,真的,我……真的在这里过得很愉快,”男孩坦率地说,“谢谢您。”

他盯着波特看了很长一阵。这也许是一个理想的减轻他忧虑的时间,他不禁沉思——波特显然处于乐意谈话的心情。

“听到……这我就放心了。”他不情愿地承认,让男孩明显地流露出惊讶。他停顿了一下,不知道该如何着手衡量孩子的健康状况,同时又为自己对完成这项任务缺乏信心而感到震惊。他叹了口气。也许,对于波特,直截了当是最好的。“我不得不问,波特……你最近……好吗?”他痛苦地意识到这个问题听起来是多么生硬和尴尬。

“好,先生?”

他叹了口气,这一次是出于恼怒。“这对于你而言是……多事的几个月。”

男孩开始显示出醒悟,很快地点了点头。“我不必回到德思礼家了,先生。我很高兴。”他实事求是地说。

“的确,”他不动声色地回答,“但那不完全是我的意思。”

男孩只是朝他眨了眨眼睛,看上去很迷惑。

他翻了个白眼。显然他需要更直接些;不妨一试。“波特,你从顽固地向你的老师和同学隐瞒你在亲戚手里受到的虐待,到让它铺满了《预言家日报》的整个头版。我非常怀疑‘很高兴’能否完全概括你的情绪状态。”

男孩张大嘴望了一阵,才回过神来。“我处理过那个了。”他委婉地开口。

当然这小子会让这变得困难。也许他还需要更进一步。“你设法让自己摆脱了一场公众舆论灾难的危机,波特,但你真的相信我傻到会认为这对你就此结束了吗?”他眯起眼睛盯住男孩,他已经僵硬了。“所有人都知道了你多年来努力保守的秘密。即使像你这样无知无觉的人也不会无动于衷。‘很高兴’。”他嗤了一声。

“这实在不是您需要关心的事情,先生。”波特轻声地,有点不情愿地说道。

一个反应。这是进了一步。“啊,那么,你认为这是谁要关心的事,波特?”

“我自己的。”男孩说道,显然他缺乏足够的自制力来去掉他声音中的尖锐棱角。

他再一次嗤笑——显然男孩在他的个人能力和人格力量受到质疑时多少略微有些反应。“你才十三岁,波特,你还没有资格有自己关心的事情。”

男孩右手捏着叉子的手指关节变白了。“先生,”这个现在相当生气了的孩子紧绷着说,“我很好。”

不要对我撒谎,”他嘶嘶地说,开始感到气急败坏。他无法控制自己——他的职责要求他确保波特的身心健康——但那并不意味着他有耐心忍受这孩子任性的误导。“你试图掩盖你明显弱点的企图愚蠢,而且只不过表明了,你,实际上,是一个无能、不知感恩的孩子。”

一时间,他面前愤怒的男孩收敛起表情,面上几乎变成了一张白纸……然后他的眼里燃起火焰,他的唇角弯起。“您想让我说什么,先生?”男孩轻声说道,无法掩饰他声音里的毒液;事实上,他出口的话犹如滚烫的油。“每个人都……他们如此关注于壁橱,被关起来,没有食物,被达力欺负,而事实上,其实根本不是这样……但您明白,不是吗,先生?”

“明白什么,波特?”他不耐烦地咬牙,对男孩的语气感到相当不快,声音里的愤怒恰好掩盖了他突然感到在背后泛起的不安。这是首次他成功从波特身上激起反应——他无法不想到结果也许会……不那么愉快。

似乎被他的好战反应所鼓舞,以一种他以前从来不认为男孩会有的挑衅方式,他阴沉地继续说道,“这是您父亲的房子,是不是,先生?在麻瓜社区中间——我已经走遍了这地方,这里没有巫师——他是一个麻瓜,对吗?斯内普,这是一个麻瓜名字。你曾经住在这里,和他,但你们不是一个正常的家庭,不是吗?我去过正常人家里。它们温暖,有生活气息。有一台电视机或收音机,墙上挂满了图画。但是这儿从来没有过什么画——墙漆很旧了,但是没有动过。这里从来没有挂过任何东西。我说我喜欢这里,那是因为这很简单——它是空的,什么都没有;对我来说生活在这里很容易,因为我喜欢这样什么都没有。”

“波特。”他警告道,感觉自己的四肢开始变得僵硬,但波特只是继续讲话,丝毫不受他怒火的影响。

“您恨我,先生,我,然后您发现了在德思礼家发生的一切,然后忽然间您在乎了。忽然间您给我帮助,给我一个家。我想到了,我想到了,这是怜悯,但不是,不是吗?您没有多余的怜悯来分给任何人。不——这是共情,共情,因为同样的事情曾发生在您身上。因为您的父亲魔法,并将其发泄在了您的身上。”

“波特,够了。”

这不知感恩的小鬼显然是想惹怒他,但他不会得逞的。他不会的。尽管他的警告带着终结的意味,但那男孩仍然继续讲着,语句以极快的速度脱口而出。

“我发现了碎玻璃,您知道,碎酒瓶玻璃,它们在我的房间里,在他原来的房间里,在主卧室里——在他死后您无法忍受搬进去的卧室里。他是个酒鬼,对吗?脾气暴躁,对吗?不要觉得我没有注意到,那些小事情,那些您懒得修补的小损坏,因为它们太普通了——您甚至没有注意到。他伤害了您,是不是?这就是您为什么在乎的原因,因为您知道被伤害是什么样子,您明白——”

“安静!”他吼道,控制不住自己,一只手重重地拍在桌子上,但波特没有听。

“——真正伤害您的不是痛苦,甚至不是恐惧。不是他们对您做了什么,而是您让您自己经历了什么。是知道您孤独无依。知道如果事情变得更糟……没有人可以求助。你只能靠自己。”男孩的语速慢了下来,他的声调降低,变得嘶哑,不容争辩。“是这样的知道。怀疑这是否值得,知道假如你从未出生可能一切会更好;知道如果你比现在更加软弱也许一切会更好,知道如果你让他们结束你也许一切会更好。那一份带着毒的希望,在另一边一切会更好。这一切都不值得。那种感觉,它永远不会离开,对吗?即使过了这么多年,它仍与您同在。所以您才知道我不好。因为您知道它不会消失。因为您知道它永远不会好。您知道事情永远不会变好。”

这张狂的、不知感恩的小鬼——他在这里还以为波特可以容忍,尚算体面。显然,男孩想让他生气,他成功了;他怒不可遏,绝对的怒不可遏;他气得脑子里几乎一片空白。但然后——他看到了:莉莉的眼睛,其中不再燃烧着烈火。不,它们填满了麻木与茫然与痛苦与失败,与她是如此截然不同

他的怒火消散了,只余下了……理解。

是的,他明白——他明白得太清楚了。他记起了——他那凶恶的、醉酒的父亲和他那多病的、无用的母亲。每一个他的父亲喝了太多的夜晚,他都在想,那会不会是他终于崩溃的一天,那会不会是一切彻底毁灭的一天。他会躺在床上,盘算着——如果他听到母亲的尖叫,他要怎么做?如果他的父亲拎着一个破酒瓶开始撞门,他要怎么做?无事可做,无处可逃。那些伤口,伤痕与恐惧——它们同那绝望、那孤独相比起来微不足道。那种感觉——他已经遗忘了;他已经把它逼到了他头脑中最遥远、最黑暗的角落。但现在,仅仅是一个孩子设法将它带了回来。

该死的。全都该死。他恨波特。他恨孩子。他恨人和他们的记忆。全都该死。

“从我的视线里消失。”他严厉地低声喝道,然后男孩就那样做了,转身逃走,叉子咔哒一声落到了地上。

——————

他在波特卧室的门上敲了三下。

“波特?”他唤道,小心地控制着自己的声音。

他听见屋里传来一阵动作的声响,过了一会儿,门开了一条缝,露出了男孩,他仍然穿着前一天晚上的衣服,眼睛红红的,而且看上去好像没怎么睡过觉,甚至可能根本没睡。

诚然,他也没有。

男孩无言地望着他,眼神木然。

他犹豫了一下,然后粗声粗气地说:“那些黑色的燕尾蝶的翅膀不会自己剥好。”

男孩的眼睛逐渐睁大,直到瞪大到夸张,如果不是它们看上去那么充血,那么疲倦,那会很滑稽。

他注视了男孩很长一段时间,看着波特的——莉莉的——眼睛开始恢复生机,重回生动的碧绿。他内心深处有什么狠狠拧了一下,眼看着莉莉的眼睛里那麻木的表情烟消云散,他几乎呜咽了一声。它不属于那里。痛苦,辛酸——那不应该出现在莉莉的眼睛里。

“会好起来的。”他轻声说。

“是的,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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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就这样开始。现在……向我展现你的希望、梦想与最深的渴望,然后我将汲取你的情感,化身为无与伦比的强大生物,征服世界。

或者,你知道,让我知道你对这一章的看法。不管怎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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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The Journal of Experimental Potions and Herbology

②:rebounding subarray

③:Paragula,不知道是什么,欢迎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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